前些日子去了西安，偏巧回来就看到了《废都》，一直以来都不知道《废都》所指何义，因为从来没碰过这本小说，如今方知《废都》其实就是西安的故事！这是一本什么故事呢？是一部性文学作品，人物不太多，主角就几个，有虚写的实写的，还有以动物角度来观察思考人类本身，别开生面。很多人都是因为好奇才去看《废都》，因着那些“下删多少字”的典故！因为明朝有部《金瓶梅》，无独有偶，贾平凹的《废都》也是仿照古典的精神来把握他笔下的人物。庄之蝶不是西门庆，但他俨然也是“情圣”一流的人物，和西门大官人不同的是他是一个文化人！他的原配夫人牛月清也确实类似吴月娘，偏偏他也有一个小丫鬟，还是通房的柳月！当然现代不叫丫鬟，改了小保姆。柳月是小人精也不甘人下，她羡慕牛月清、唐宛，她幻想高高在上成为主母，也把主人庄之蝶看成梦想的对象！但她与主人初次竟是在窥破庄之蝶和唐宛的隐私后被主人侵犯拉她下水。情境不太优美，不如她想象的浪漫，但也是最好的结果了。庄之蝶在唐宛身上找到了生活的激情和写作的灵感，他在每个驾驭过的妇人身上都留下了自己欣赏的痕迹，的确比西门庆风流十倍！但他无疑是滥情的，与西门庆是一类人，他善于发现女人的美，他懂得欣赏女人，从这一点来说女人也都乐于被他欣赏！假以时日，如果他现在再和景雪荫相逢他也会搭上这个女人的！景雪荫是完全虚写的侧面描述的女人，因为他们互相都没得到所以这份遗憾幻化为幽怨，情怨又嬗变为恨怒，通篇以一场文字官司贯穿始终！人类就是这样，得不到的葡萄就是酸的，景雪荫未必是真心恨庄之蝶，她怨恨的是当年为啥庄之蝶不主动一些罢了！要知道那时庄之蝶已经娶了牛月清，他刚从潼关乡下来到大城市，初出茅庐兼未经开化启蒙尚不解风情呢，但他确实惦记过景雪荫，也欣赏到她的美！可叹造化弄人，一场鸳鸯蝴蝶梦化为痴怨！
慧明女尼是半实半虚的一个人物，出场不多，但每次出现均觉惊艳！她究竟和谁偷月珠胎暗结，孟云房还是黄德复？文中没有交代，也正是她让牛月清开悟这人世的情结，连出家的尼姑都如此这般，遑论在家这些六根不净的俗人！换句话说，生在俗世都是饮食男女，吃饱了自然思念淫欲，而人又是多情的产物，何况在颓废萎靡的古都呢！话说庄之蝶不是贾宝玉，他懂得欣赏女人的美但绝不会去保护她们，爱惜她们。和她们春风一度只是突发的激情，与汪希眠的老婆和阿灿的偷情都是为了满足心底的私欲，若说是因为爱情就糟践了美丽圣洁的词藻。当然若说他善于开发女性的情感倒是不假，柳月被她开发成女人，唐宛被他开发成妇人，窃以为妇人和女人的区别在于性的主动和被动！有说女人是从属于男人的产物，自然在性方面都是被动，但女人一旦自觉于男人，则马上升华为妇人，都说贵妇贵妇就是养尊处优又有丰富经验的女人了！需要分析的是庄之蝶究竟爱不爱唐宛，如果说西门庆爱潘金莲的话那庄之蝶就爱唐宛，但西门庆并非由于遇到潘金莲才成为情场老手，庄之蝶不一样，在唐宛之前他还是有担当的家庭男人，还是大众情人，或曰古都文化圈的圣人一流的人物！但自从结识唐宛他就每况愈下，自甘下流了！
那位看官说了，你怎么看出庄之蝶入了下流？您说庄之蝶的老婆是谁？牛月清是不是？牛月清是啥人物？正派女人，模范妻子是不是？十几年妻子+母亲一般伺候庄之蝶，当牛做马吧！从没有半分出格越位默默为了家庭奉献牺牲！也丝毫未有认真思考计较过关于自己婚姻是否幸福的任何疑问（怕是中国式婚姻中女人的通病吧？）可您庄之蝶呢？在外招蜂引蝶，唐宛这样的女人若非遇到庄之蝶也会搭上其他男人！她也曾幻想嫁给庄之蝶，她的幻想比起柳月要多一分实践的希望，但是看官心里也知道庄之蝶绝不会娶唐宛，即使庄之蝶表面再怎么表现的撕心裂肺，也绝不可能，唯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被牛月清扫地出门！牛月清不是吴月娘！看官！她绝对有实力也有能力这样做，只不过她是一个好妻子，处处给丈夫留情面，只有她才真爱庄之蝶，理解庄之蝶！唐宛图的是欢愉！柳月图的是虚荣！阿灿图的是梦想，汪希眠老婆图的是期盼！这些和庄之蝶有染的女人都有各自企图和想法，唯独牛月清没有，她只想踏踏实实和丈夫过日子！她没有对不起丈夫一丝一毫，所以庄之蝶的出轨就显得苍白和无理！尤其现在又是这个时代，再说你庄之蝶到底不是西门庆！
又有看官说了，庄之蝶就不能发现生活中的美？就不允许他出格几次？他是文化人啊？再说他未必爱牛月清！就不能大胆寻找真爱？其实这些想法我也曾问过自己！《废都》到底在说些什么？或许我们每个人终生都在寻找，寻找属于自己心底的真爱，属于自己心底的一份悸动！好多人没有找到，或者找到了马上又失去了！而我们的一颗奔驰不羁的心从没有停止过，或者反思过我们寻找的到底是什么？到底对不对？就像庄之蝶在清虚庵看到慧明打坐，慧明到底是否打坐姑且不论，但那一刻给庄之蝶的感觉是神圣的，庄严而不可亵玩的！庄之蝶之所以生动就在于他的自我反省！但他的真实更来自于他的无法超脱！他摆脱不了属于庄之蝶的身份，他的周遭环境，他的朋友，她的那些女人都是周遭环境的产物，脱离他的身份这些都不存在！慧明是一个大胆超脱自己身份的女人！她的超脱其实还是由于她无法脱离这个花花世界，因为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虽然内里颓败不堪，但表面风光还是如夜里的霓虹灯一样美！而这份美丽在清虚庵是看不到的！所以她无法摆脱风光之诱惑，其实还是她骨子里的一份悸动和狂野！压抑的欲望只能爆发得愈加猛烈！庄之蝶和慧明一样爆发，但是女人远远比男人清明冷静，听着慧明和牛月清风轻云淡的说着自己，你会从心底讶异她的超脱，到底是念过经的人啊！其实她的俗还是来自于女人的本性，好比每月的来潮一样有信！出家就要和做人的本性抗争！而这抗争其实究属无力的举动！是人就有与生俱来的欲望，出家即是有勇气抗击这些本有之欲，但大多数人不行，不是半途而废就是徒劳无功！慧明只是一个有欲望的渺小女人，无力担负起寺庙监院的职责，别说她不行，比她强壮的男人都不顶用，在欲望本性面前很少有人全身而退！据说古时那些标榜贞洁牌坊的贞女夜里无法排解性欲的困扰就用指甲在床头刻写，久而久之床头都是道道深深的印痕！慧明无需做贞洁烈妇，她的逾越本份让人震惊又觉得理所当然！唯其她的身份感到丝丝不快，但大家都知道身份都是虚假的道理！是吧？
回到庄之蝶的夫人牛月清，这个女人没有逾越她的身份做过一件对不起丈夫的事情！而丈夫屡屡出轨，不思悔改，在一期名人访谈中接受采访的徐静蕾说自己可以接受男人精神出轨，但不能接受身体出轨，主持人陈鲁豫说自己精神和身体都不接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都有自己的理由！牛月清一开始也打算原谅庄之蝶的精神身体双出轨！而其实她还不知道丈夫还有其他性伴侣！若知道身边的小保姆柳月也是丈夫的人不知她会作何感想？当着庄之蝶和唐宛的面煮了传达淫信的白鸽，而鸽子竟招谁惹谁了？真是一大讽刺一大悲剧啊！牛月清在遭受挫败后开始整容修饰自己！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你们偷就偷，别忘偷情后把床铺打扫干净啦！大意如此原话更为不堪！她已经失态，或接近崩溃之边缘！丈夫呢，曾经的一个牛人！对了就是对着奶牛乳房吸吮牛奶的庄之蝶！是不是这样做本身就有些疯狂，流露变态？庄之蝶和乳他的奶牛同命相连，奶牛将死也是庄之蝶疲态渐露之时！
视如生命的唐宛被原配丈夫抓回潼关老家，呵呵，竟然不是周敏！又是一个讽刺吧！而与初恋景雪荫的官司彻底失败也预示着他的沉没！也就是说自作自受的种种打击如潮水一般向他涌来！佛家的因果循环好似和人开玩笑一般应验比邵雍神算还灵！你睡人家老婆就要被人家男人文字算计，你轻视初恋就要被景雪荫报复！你对不住妻子就要被家庭抛弃！凡此种种人世大抵如此收场！我们不必过分怀恋唐宛，她本不如杨玉环般惹人遐想！我们只是感叹女人的命运，就好像李慕白和俞秀莲隐忍一辈子保守忠贞，唐宛善于把握自己命运，和吕布一样侍奉三个主人，燕人张翼德说他三姓家奴！可惜把握的文不对题，至今被很多人误解为真正的爱情！
牛月清有句经典之言：情人等同娼妓！这句话颇有些自命清高，你自己不找情人何必斤斤计较别人寻找真爱！呵呵！但我相信千家万户还是有着无数个牛月清的！她们唯其可敬而可叹！我更相信千家万户也有着数不清的精神或者身体出轨的庄之蝶的！女人都有梦想本无可厚非！随着时代的演变我想如唐宛、柳月、阿灿这样的女人也会是越来越多的！或许她们也会打着寻找真爱的幌子当作糖衣炮弹进攻思想薄弱的男人吧！只不过花样会越来越多的，借口越来越丰富，气氛会越来越浪漫的，而社会也会越来越颓废的！这么说肯定会招致很多女权主义者的不满，好比《鹿鼎记》中韦小宝替陈圆圆翻案一样，但不可否认的是一个巴掌拍不响，除非是所有人都承认女性在社会中是属于从属地位的论断一样荒谬！社会虽然不同了，但自己男人在外面有小三很少有女人批评自己男人好色吧！自古文人怀璧无罪，但入朝见嫉，女人无论美丑，入宫见嫉！这本是世态常情，无可厚非！但不可否认的是中国文化本身是一个母性文化，每一个人都是女性所生，母亲是孩子首任启蒙老师，女性文化修养素质的好坏优劣可以左右一个国家民族的命运！春秋时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曾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也就是人人恪守本分，国家方能安定而言，如今的社会怕是要改为男男，女女，夫夫，妻妻了吧！若都男不像男，女不像女，夫不像夫，妻不像妻，诚然！夫复何言哉！
在社会有人说文化人都是闲扯淡！他们能把扯淡的功夫做得到位罢了！让人好像从扯淡中了悟了一些，品咂出一丝，到底是啥也说不清道不明！还有人堂而皇之不知廉耻的为作者不厌其烦的接续工作将条条框框还原出本来的文字，好似甚为稀罕庄之蝶留给女人身体的墨宝一样珍惜！甚荒唐！究其原因也就是为什么作者讨巧的运用忽略文字的伎俩来激发好奇者思想的猎艳！而好奇者偏偏也吃这套乐于发挥大脑的想象而浮想联翩！于是乎一拍一和！即成不朽名著！但我认为这是部悲天悯人煞是好看的世情小说哩！它巧妙的把政治经济文化融化到小说故事中，让人偏巧把注意力稍稍转移尺寸！偷换了概念来传达社会的真相！别忘了故事的背景是八十年代初期！改革开放方兴未艾，领导者还在开发摸索经验！而引领时代新潮的思想文化人首先跳了出来，想要给我们展示一些风采呢！于是乎卖破烂的老者、算命打卦的先生，打着气功宣传的伪科学，以及贩卖假药假画的投机倒把分子们相继登台。他们都是直接间接的文化人，或者说他们运用了文化左右逢源，而国家经济文化是连接一体的，当文化出现裂痕经济一定受到影响！
现代人的文化尤其值得忧虑和反思，究竟我们在创造文化还是在毁灭文化还未可知！管好文化人的思想和笔尤为重要！须知文化人是为一定阶级服务的！没有超越阶级的文化！文中的十二朝古都西安只是新文化时代下的一个缩影！大量的民谣采风或许也是时代变革的危险信号！现代人生存的唯一缺憾就是信仰缺失！没有生存目标和生活信仰的一生只能如废都中的庄之蝶一样苟延残喘！他们寻找的只是短暂的激情，不负责任的荒唐，度日如年的空虚，行尸走肉般的生存！有时想想庄之蝶可以在哀乐伴奏下做爱为何不能反思当下的沉沦，哀乐代表着死亡，高潮意味了终结！或许他的心早已亡掉，也许根本没有了心！一颗良心！当一个时代整体道德缺失，文化消沉的时刻我们除了自省反思之外还能听到鼓盆呱噪，振振有辞的诡辩粉饰，甚至是不知羞耻的贩卖昔日辉煌，甚或崇洋媚外，将礼义廉耻和人格尊严践踏无遗！除了叹息之外我们还能说些什么？掩卷思索之中我竟能听到一丝幽咽的埙声在西安新建而荒废的城墙上缓缓升起，直达苍旻！
2017.4.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