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红楼》之一千三百五十
风之子原创
薛家和夏家的联姻,是利益联姻。薛蟠和夏金桂的婚姻,是利益婚姻。
薛家看中的是夏家无子继承的巨额财产,薛蟠于此之外,还看中了夏金桂的美貌。可谓财色双收。天下哪有这样的美事?难怪薛家乐得屁颠屁颠的,想都没想都求亲去了。
夏家看中薛家本是老亲,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为不相干之人拿走夏家的财产,不如找个门当户对的,且薛家独子,可以仗着带过去雄厚的财势以及夏老娘过世后夏家的全部身家,虽然城头变幻大王旗,还可混个王当当。
于是,薛家想的美事,是想着如何借婚姻吞并夏家。
夏家打的如意算盘是如何反客为主,鸠占鹊巢。
这就是一场算计与反算计,兼并与反兼并的战争。
自古商人重利轻义,所言不谬。
因此,夏金桂嫁进薛家,新婚燕尔,小夫小妻,一点儿也不甜言蜜语,如胶似漆,却是:
今日出了阁,自为要作当家的奶奶,比不得作女儿时腼腆温柔,须要拿出这威风来,才钤压得住人。况且见薛蟠气质刚硬,举止骄奢,若不趁热灶一气炮制熟烂,将来必不能自竖旗帜矣;又见有香菱这等一个才貌俱全的爱妾在室,越发添了“宋太祖灭南唐”之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之心。
一个妙龄女子,刚刚新婚,想的不是柔情蜜意,而是赤裸裸的算计,和杀气腾腾的做派,这本身就非同寻常,非同小可。这说明,这桩婚姻,在夏金桂看来,不是一般意义的婚姻,而是一场关于主导权的婚姻。夏金桂嫁到薛家,带着雄厚的嫁妆,必须要达到的目的就是在薛家要说了算,要当家做主。宋太祖就是搞兵变的高手,这里借宋太祖说夏金桂,绝妙之极。
也因此,自以为得计的薛家对夏金桂是有如恩人一般的。薛蟠和夏金桂拌嘴,薛姨妈是这样的:
薛姨娘恨的骂了薛蟠一顿,说:“如今娶了亲,眼前抱儿子了,还是这样胡闹。人家凤凰蛋似的,好容易养
了一个女儿,比花朵儿还轻巧,原看的你是个人物,才给你作老婆。你不说收了心安分守己,一心一计和和气气的过日子,还是这样胡闹,撞嗓了黄汤,折磨人家。这会子花钱吃药白遭心。”一席话说的薛蟠后悔不迭,反来安慰金桂。
薛姨妈这番话,除了作为婆婆疼媳妇的礼数和良善之外,商人的献媚和讨好嘴脸也是很明显的。设若夏家不是那么有钱。夏金桂没带着那么多财产过来,我相信薛姨妈不至于如此对儿媳妇献媚和讨好的,什么人家凤凰蛋似的啊,好什么好容易养个女儿啊,什么比花朵儿还轻巧啊,那种一味娶到了一只招财进宝的金凤凰的心态是昭然若揭的。
在这样的形势下,薛蟠和夏金桂要不是一对利益夫妻都难。
薛蟠才和夏金桂新婚,就想着怎么样霸占宝蟾了。这那里有什么感情?所谓:
只因薛蟠天性是“得陇望蜀”的,如今得娶了金桂,又见金桂的丫鬟宝蟾有三分姿色,举止轻浮可爱,便时常要茶要水的故意撩逗他。宝蟾虽亦解事,只是怕着金桂,不敢造次,且看金桂的眼色。
这说明夏金桂在薛蟠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寻常女子,玩厌了,也就丢弃了。薛蟠并非是真的喜欢夏金桂这个人。
那么,夏金桂呢?如果夏金桂是爱薛蟠的,那肯定得不痛快,得难过,可是:
金桂亦颇觉察其意,想着:"正要摆布香菱,无处寻隙,如今他既看上了宝蟾,如今且舍出宝蟾去与他,他一定就和香菱疏远了,我且乘他疏远之时,便摆布了香菱。那时宝蟾原是我的人,也就好处了。"打定了主意,伺机而发。
原来,薛蟠视金桂寻常。金桂也视薛蟠如粪土。这夫妻二人,谈不上半点情谊,有的只是利用与反利用,算计与反算计。
薛蟠可以为了得到宝蟾,当面向夏金桂下跪。夏金桂可以为了除掉香菱让自己的丈夫去跟自己的丫鬟睡觉,这两个没心没肺,无商不奸无奸不商的狗男女,毫无廉耻,倒真的是一对儿。
及至闹到鸡犬不宁,薛姨妈气急败坏,薛宝钗无力回天,香菱悲苦伶仃,薛蟠手足无措,夏金桂张扬跋扈,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就这样人心惶惶四分五裂,皆是拜这利益婚姻所赐。薛家的悲剧,于此注定。香菱的悲剧,于此发端。宝钗的悲剧,于此雪上加霜。
有趣的是,薛家前有和贾府联姻之举,看中的是贾府的门第,后有和夏家结亲之举,看中的是夏家的钱财。其间的路数,一脉相承。
薛蟠和夏金桂的利益婚姻,乃至薛宝钗和贾宝玉的门第婚姻,即使三百年后,也在告诉世人,那些结婚的时候,光盯着对方门第和金钱的婚姻,注定了没有好结局。 (风语红楼讲座在喜马拉雅开讲啦。直接在喜马拉雅搜“风语红楼讲座”即可收听。《风语红楼》1、2辑当当网有售。)
